1984年,武汉就依据当时武汉大学校长刘道玉的建议,在高校和科研院所集中的东湖地区成立了“东湖智力密集小区规划办公室”,这里是当时的中国“光通信老大哥”武汉邮科院所在地,这里拥有众多核心技术,急切地寻找着科技成果转化和市场化产业化的道路。
但规划制定完成后,武汉市政府尴尬地发现,落实规划的“英雄榜”找不到有经验的老同志来揭,只得把首创任务交给规划室的几名年轻人,日后被被称为“中国孵化器第一人”和“孵化器教父”的龚伟,以及唐良智——后来,龚伟成为东创中心主任,而唐良智任副主任。
在这里顺便要提一下的是,后来“孵化器第一人”龚伟本人在体制阴影与市场化运作之间挣扎的坎坷,也集中投射了在体制边缘游走者的悲凉与尴尬。尤其在这样一个霄壤之别的对比中——当年他的副手唐良智,如今已经从武汉到成都,继续做他的“孵化器市长”甚至“孵化器书记”,备受中央器重,双方已经再难同日而语。时也命也,令人慨叹。
继续说唐良智。1960年生人的唐良智是土生土长的湖北人,从自古人才辈出的荆州走出来,自此与武汉结下了不解之缘。他是工科背景,毕业于华中工学院(现华中科技大学)固体电子系半导体物理与器件专业,曾在邮电部下属的研究机构工作。
1987年1月,武汉邮科院的科员唐良智被调到“东湖智力密集小区规划办公室”工作,担任规划办公室主任科员,从此开启了传奇的政治生涯。此后他担任了东湖新技术创业中心的副主任,直到成为整个东湖高新区的管委会主任,以及武汉国家光电子信息产业基地(武汉·中国光谷)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
在对孵化器操盘的实践中,唐良智对于硅谷、日本、欧洲的孵化器模式有着深刻的调研与认知。而从东创中心和东湖高新区不断飞出金凤凰的震撼效应,也深深影响了唐良智日后对于产业孵化、企业发展、政策创新、区域经济等一系列观念。
2007年,按照中国政府官员飞黄腾达的惯有路径,在东湖开发区历练成熟的唐良智被调到襄阳市,成为襄阳市的市委副书记和市长。在襄阳主政期间,唐良智政绩出色,令襄阳面貌一新。
在依靠政绩说话的土壤上,2011年,当唐良智踌躇满志地回到武汉时,他在理论、实践、资历等各方面已经臻于成熟,顺利成为武汉市的新任市长。
担任武汉市长期间,唐良智推出了鼓励大学生到科技企业孵化器创新创业的“青桐计划”以及创办的“汉版巴菲特午餐”——“青桐汇”,仅仅1年多就把武汉青年创业的氛围搞得风生水起,实现了“天天有咖啡、周周有路演、月月青桐汇”。
武汉人都知道,他们的唐市长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听青年创业者讲创业故事”。15场“青桐汇”,不管工作再忙、时间再紧,他几乎场场不落,总要赶到现场和青年创业者相聚,并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
“青桐计划”成功点燃了百万名大学生的创新创业激情。截至2014年年底,武汉市先后表彰了大学生“创业先锋”200名;新增大学生创业团队(企业)600个;成立大学生创业特区49个;科技孵化场地的总面积达到803万平方米,孵化器的数量和质量均占全国大城市首位。
“一年时间,15场青桐汇,40多项创投交易,累计融资5.6亿元。”这是2014年12月18日,武汉“2014青桐年汇暨华中黑马创交会”上给出的成绩单,不过,现场却没有看见“总设计师”唐良智的身影,令现场3000多名青年稍有失落。
一周后,官方揭开了唐良智缺席的谜底——中央决定,提名他为成都市人民政府市长人选。
顺便提一下,这一任命创下了中国省部级官员调动的一个新纪录。这是中国副省级城市市长之间的第一次平级调动。
成都,四川省会,一个副省级市。2015年经国务院批复,被定位为国家重要的高新技术产业基地、商贸物流中心和综合交通枢纽,西部地区重要的中心城市。2016年国务院通过的《成渝城市群发展规划》上,要求成都“以建设国家中心城市为目标”。
唐良智适应和融入成都可谓神速,才刚刚一个月挂点零,成都版的“青桐计划”就热气腾腾地出炉了。“让创业者宁可流落街头,也不愿意离开这座城市!即便身无分文,也要坚守在这里!”这句在武汉青桐汇上掷地有声的宣言,被唐良智原封不动地搬到了成都“菁蓉汇”。
在2015年2月8日成都“菁蓉汇”的活动现场,激情演讲者唐良智发出“创业天府的战斗檄文”:政府扶持,做好顶层设计规划,建孵化器,留住人才,打通信息渠道市场力量主导;市场化主导,鼓励中介机构、创投机构发展,大力融合资本;鼓励大学生有梦、追梦、圆梦,成都的各大院校设置更多创业辅导课程,培养一批精英走创业之路。
当然,还有更精确的数字工程。
到2020年,成都将形成一套完善的全域创业支撑体系,其中包括,形成创业人才群落,科技创业者突破20万人;形成“创业苗圃+孵化器+加速器”梯级孵化体系,全市创新创业载体数量达到500家,载体面积2000万平方米以上;新设立天使投资和创业投资基金200只以上,全市创投机构管理资金规模超过2000亿元;科技企业达到10万家,高新技术企业达到2500家,“新三板”挂牌企业达到300家;每年举办各类国际性、全国性、区域性创业大赛、创业沙龙、创业培训等活动1000场以上。
客观来看,成都与武汉发展孵化器的基础相似,都是有雄厚的高校科教资源,目前互联网创业热潮在全国范围内势头直逼北京。但有人从另一个角度来比较分析认为,武汉人一直有“九头鸟”之称,精明之余有闯劲,成都人虽然精明毫不逊色,但过于“巴适”的氛围,也不利于青年创业和创投机构的繁荣。
这虽是一家之言,但也颇有几分道理,想来深谙两城肌理的唐良智肯定对此有更透彻的理解和应对才是。
而且,唐良智的雄心显然更大,他已经把未来的成都跟硅谷相提并论,还要在下一步把硅谷的信息、人才、资金、资源和成都无缝、无时差对接。
唐良智还在积极推动成都市打造国家双创示范基地。他在成都市政府工作会议上强调,建设好双创示范基地,是成都牢固树立和贯彻落实“五大发展理念”、全面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系统推进全面创新改革试验、推动城市创新驱动转型发展的重大历史性任务。
不难猜测,唐良智这种以大力扶持创业激发城市活力的做法得到了中央的高度肯定,这从李克强总理不断对于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鼓呼中不难求证。因此,无论是中央层面,还是唐良智自己,都把“武汉的孵化器传统移植到成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实际上,孵化创业对于一个城市重要,但绝不是决定性因素,关键还在于对于城市产业发展路径的理顺。而唐良智对于工业的重视,从他在武汉主政期间可以明显印证。
在武汉主政的这几年时间,唐良智完全改变了武汉城市的发展思路和方向,让这座九省通衢的中部核心城市,从原来所谓的“三产优先、金融优先、贸易优先”改变为“实业优先、工业优先-”-——他让很多人知道,对于一个体量巨大的特大城市,没有二产和实业的基础而直接发展三产,无疑空中楼阁,没有经过完全的工业化,而直接扶持服务业,无疑拔苗助长。
当然,唐良智本身丰富的开发区经验和电子类专业背景,能够对刚刚获批的天府新区和成都自身支柱性的电子产业有非常对口的裨益,可能同样是中央考虑的重要因素。
据媒体报道,刚到成都,唐良智便开始了密集调研,一个月里足迹遍及成都19个区(市)县和高新区、天府新区成都直管区,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看产业。数据显示,成都2015上半年的经济运行情况中,工业投资连续18个月的负增长态势,得到扭转。最后全年完成了1517.09亿元,超额完成省里和成都市委下达的目标。
2016年6月24日,2016全球创业创新交易会在成都举行,在国际友城市长创新分论坛上,唐良智发表了题为《以开放与合作迎接创新全球化时代的到来》主旨发言。
在这场发言中,唐良智说,“希望用10年左右的时间,把成都打造成为国家创新型城市和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区域创新创业中心。”他最后还引用了雨果的一句话,“与有待创造的东西相比,已经创造出来的东西是微不足道的。”
在这场盛大的峰会上,曾经受到李克强总理点赞的“双创指数”发布。即该指数能够“反映整个社会创新创业情况的综合指标体系”,可用作政府决策的重要参考依据。在这个新诞生的“双创指数”中,2016年5月成都“双创指数”为279,超过2014年9月约3倍左右。
2015年,成都启动实施了“创业天府”行动计划,制定了《创新型城市建设2025规划》和《“创业天府”行动计划(2015-2025)》等。这场由唐良智掀起的行动声势浩大,甚至都已经做到了欧洲去。2016年7月6日,在成都高新区与法国“硅谷”索菲亚科技园签署共结姊妹园后,“创业天府·菁蓉汇”系列活动也随之走了进来。
在唐良智全力推动下,2015年,成都创新创业的氛围浓郁,势头强劲,一举成为全国城市中的佼佼者,乃至李克强总理访问韩国与朴槿惠会谈时主动“爆料”,要在成都设立中韩创新创业园。
2016年5月份,唐良智还亲自主导了一场“创业天府行动计划——深圳行”活动,以孵化器和高新区起家的他深知人才对于一个城市未来的重要性,为了成都企业的人才需求,亲自跑到深圳为它们“面对面”招贤纳才呐喊助威。
2016年7月11日,成都市召开领导干部大会,宣布中央和省委决定:“唐良智同志任中共成都市委书记,黄新初同志不再担任中共成都市委书记职务。”
仅仅主政18个月,便从市长成为市委书记,中央方面对于唐良智的高度认可和肯定显而易见。
唐良智也是从高新区管委会主任成长成为一方主政者的典范。由于开发区、高新区管委会主任这个职位兼融政府与市场两个机制的精华,转圜于庙堂与江湖之间,对经济发展、政策运用、民生疾苦有更接地气的理解和把握,往往能够快速成长,并以实干成绩上达天听,为仕途的拔擢奠定厚实基础,更堪地方大员柱石之任。东湖出身的唐良智先后任武汉、成都市长、市委书记,天津新技术产业园区出身任学锋先后任天津副市长和广州市委书记,苏州工业园出身的徐明提升为苏州副市长,均是这一派“园区派官员轨迹”的印证。
有一位政府部门人士对于唐良智的评价比较精到,“为现在如日中天的武汉中国光谷打下基础,他凭一己之力让襄阳从没落走向蓬勃,唐良智可以说是中西部为数不多的能凭自己个人能力,改变城市发展和脚步的战略型狼性官员。这种官员的特点是站得高,看得远,敢得罪人,能干事,能成事。”
“创业、孵化”这个在唐良智青年时代就根深蒂固的理念,也深深影响了唐良智日后的为政思路和当地的发展路径。从东湖孵化器,到武汉光谷,到整个大武汉,再到成都,唐良智对于创业孵化的热情从未减弱。
“我这辈子怕是和创业分不开了。”这句话非常直接地表达了唐良智对于创业孵化的热情和执着。